有人说,历史决定了二十世纪的中华民族要遭受痛苦和磨难。事实的确如此。就连我们这样一个极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也未幸免。祖父飘流在海外,骨肉离别之痛,更加上“红色风暴”的冲击,曾使人在困顿中饱含辛酸。离散三十年之久的祖父渴望着重返故里。预定的相逢未能如愿,而朝思暮想着他的祖母,却因此悲喜交集而死去。为了弥合心灵上的创伤,祖父提出要供我留学,将来由他抚养。这件貌似平凡的小事使全家刚平稳的心境又动荡起来。
去?留?在理性世界里,我不知权衡过多少次,但总觉得有些隔膜。为了凭借亲身感受到的一切,做出最后的抉择,我寄希望于这次实习。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走向社会。
实习中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中华民族善良淳朴的民风和高尚的道德传统,在审理雷英故意杀人案中,我们曾走访了雷英所在的原单位国棉五厂。被调查的全是他的师傅、班长、多年的好友。按说他们只要在谈吐中稍加掩饰,便可轻而易举地遮盖起许多真相。但他们以人民利益为重,抛弃个人恩怨,主动揭发了有关被告作案前表现、犯罪工具等事实,终于使罪犯受到死刑的严惩。
中国人民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党在群众享有无比巨大的感召力量,这也是感人至深的。执行死刑那天,在押往犯罪的路上,我看到无数男女老幼急切地涌向会场。会上,当宣读对被告的判决时,会场上响起一阵阵的掌声,这使工作多年的审判员都为之感动。
经过十年动乱和历次政治运动冲击,有的人从此沉沦了,但是更多的人却依然是奋发向上的。省检察院一位处长,在“文革”中受到无端陷害,至今身留残疾,行动不便,可他工作还是出乎寻常的勤奋。有一次,我曾问他在“文革”中受迫害的事。他说:“那有什么,你不提我早忘了。党还是咱们的党,我就觉着对党欠账太多,怕来不及报答。”这一席肺腑言,常常萦绕在我的心头,祖国不正是靠这些忠心耿耿、挚诚坦荡的“脊梁”的支撑才有今天吗?有了他们,中国真正气宇轩昂地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日子仿佛就在明天。
曾有人对我说,中国的法是当权者的受气媳妇,想在中国的法制建设上有所作为简直太天真了。可有件事却使我真正看清了问题。我们审理李善玉流氓活动案时,按党的惩办与宽大相结合的政策,释放了案犯吴丽欣和王瑞英。原来我以为,办案办案,结了就算。可就在宣判后的第二天,民庭老郭又主动约集吴、王二人及其家属谈心。过去老郭在法庭上叱咤风云、威风凛凛,此时此刻他却是那样恳切、耐心,循循善诱。使案犯大为感动,交待了许多未被掌握的材料,并保证今后“要做出个样来给大家看”。这一根基于人们心底的社会主义法制是任何人都无法诋毁的。无数这类事例表明我们的事业充满着希望。
中国,尽管她还有许多旧世界遗留下来的痕迹和若干急于解决的问题,但她那昂扬的气势和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足以使五洲为之震撼。能为这样的国家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只是呐喊一声,都将是无尚的荣耀。我决定留下来,并非仅仅出于义务,更非外在强制。而是我深深地爱着这里的国土和人民,爱中国的建设和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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